- 本文刊于《中国远程教育》2025年第1期

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产业革命、大国战略博弈与我国现代化新征程相互交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死读考试书”的教育模式，早已不能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承载着民族振兴、社会进步使命的教育，迫切需要每一所学校“开窗放入大江来”，让校园里的每一个生命都能聆听窗外声音，让中国的每一个孩子都能更加自信、从容地融入多彩多元的世界，同时应对高度不确定的未来。

（一）“聆听窗外声音”的内涵 

什么是“聆听窗外声音”？“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实验的十大行动之一①。作为新教育实验的一种独特的话语，“聆听窗外声音”是一种富有诗意和象征意义的隐喻。“窗内”指相对单一的学校主体和正规学校教育。“窗外声音”则指制度化学校教育之外所有具有教育价值的生活世界。简单地说，“窗内”与“窗外”的关系就是学校与社会、教育与生活等的关系。“聆听”是相对于“观看”而言，也是一种比喻。两者都是把握世界、认识自我的方式，但长期以来人们都把“观看”（读书）作为获得知识、把握真理的主要通道，更信赖视觉把握世界的可靠性。事实上，“聆听”对于我们深刻地理解他人、了解社会、感受生活、认识世界、把握真理，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

“聆听窗外声音”，实际上揭示了教育的基本问题。教育要解决的基本问题，不仅是教什么与学什么以及怎样教和怎样学的问题，它“首先是一种好的教育、理想的教育的追求，这涉及对教育的社会功能和价值的不同认识，对教育与社会、教育与生活、教育与人生的关系的体认”（朱永新, 2008）。新教育深信，要实现教育的理想追求，就必须重新认识教育与生活、学校与社会的关系，让教育回归生活世界，让师生参与社会生活、关注人类命运，应当成为教育最根本、最重要的使命。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生活哲学原理，我们将人的生活世界分为三重世界：物质生活世界、社会生活世界和精神生活世界。三重世界分别对应人的生命的三重维度：自然生命的长度、社会生命的宽度和精神生命的高度。人生是否幸福完整，取决于他能否走进三重生活世界，能否最大限度地延展与增加生命长、宽、高的容量。（朱永新, 2022, pp.10-11）

物质生活的幸福来源于劳动的创造。劳动不仅能满足我们的基本生存需要，也为我们的一切发展奠定基础；社会生活的幸福来源于对社会实践的积极参与。积极回应社会生活的种种挑战，积极担当人生使命，能带来成就的回报、他人的尊重、人际的情谊、道德的提升；精神生活的幸福是最高境界的幸福，它来自人本身的精神创造。在精神生活中，个人与自己对话，与精神世界中各种伟大的思想、不朽的艺术对话，成为精神丰饶的人。尽管精神生活也会有苦恼，但它明朗而高贵，作为人性发展的必然环节，最终会给人带来成长的幸福。因此，新教育倡导“聆听窗外声音”行动，旨在全面应答物质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等生活世界的召唤与挑战，缔造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其基本内涵如下。

“聆听窗外声音”，就是要打破教育与生活的藩篱，让教育回归生活，让生活赋能教育，实现“窗内”与“窗外”的融通和互动，共同促进师生的健康成长；“聆听窗外声音”，就是要聆听窗外的“天籁、地籁、人籁”，聆听窗外的“风声、雨声、读书声”，聆听历史的回声、时代的强音、未来的召唤；“聆听窗外声音”，不是单一地倾听，而是多维地对话，与自然对话，与社会对话，与网络对话，与大师对话，实现心灵的深度共鸣与精神的高度升华；“聆听窗外声音”，不是单纯地认识生活世界，而是走向色彩斑斓的大自然，投身如火如荼的生活，参与充满创造的实践，书写改造现实和自我的生命传奇。

20多年前，新教育实验在启动之初就把“聆听窗外声音”列入了行动规划，并初步界定了“聆听窗外声音”的概念内涵：开展学校报告会活动，充分利用校外的教育资源，引导学生学会关心社会，激发学生形成基本的价值观，培养他们创造的激情。

在早期，新教育实验只是倡导学校把校外的政府领导、专家学者、作家、科学家、英雄模范、能工巧匠、行业代表请进来，让孩子们在中小学阶段至少听100场报告，从小就能受到榜样的引领和鼓舞，不仅做一个学识渊博的人，更做一个精神高尚并具有创新精神的人。经过20多年的探索，“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内涵得到了极大的地富。我们依据生动的实践样本和丰富的理论探究，对这一行动内涵进行重新界定：

“聆听窗外声音”，是以“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核心理念为引领，以实现教育与生活、学校与社会的和谐共生为目标，通过“走出去”“请进来”的基本路径和丰富多彩的方法，充分拓展和利用社会资源，引导师生热爱生活、关注社会、放眼世界，开阔视野、拓展思维、陶冶人格，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形成适应未来多元化社会发展需要的综合素养，造就更多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

（二）“聆听窗外声音”的特质

如何看待“聆听窗外声音”的特点与本质？2020年，教育部等八部门《关于进一步激发中小学办学活力的若干意见》对激发中小学办学活力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注重拓展社会资源。各地要加强与社会有关方面合作，建立相对稳定的研学实践、劳动教育和科普教育基地，打造中小学生社会实践大课堂，免费或优惠向学生开放，充分发挥各类公共文化设施和科技场馆重要育人作用。通过政府投入、政策支持、社会参与等多种方式，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多渠道筹措经费，确保中小学生社会实践正常开展。推动少年儿童优秀文化产品繁荣健康发展，面向社会遴选一批、组织专家创作一批、突出重点培育一批优秀图书、歌曲、影视、动漫等文化精品，积极组织时代楷模、名师大家等定期进校园开展教育活动，丰富少年儿童精神文化生活。”（教育部 等, 2020）这一要求为基础教育开辟了路径，指明了方向，也为新教育推进“聆听窗外声音”行动提供了重要的政策支持。多年的实践充分表明，“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为学生、教师和学校的全面成长拓展了“第二课堂”“第二学校”或“第二教育空间”，成为促进基础教育变革与发展、缔造“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理想途径，彰显了它独有的特质。

具体来说，“聆听窗外声音”具有以下基本特质。

1. 生活性

“生活”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重要概念。卡尔·马克思（Marx, K.）曾用“生活”“社会”“社会生活”“日常生活”“能动的生活过程”“现实生活过程”“现存世界”等，有时甚至用“环境”（即生活环境）的概念来阐释他对生活世界的理解，但不管用怎样的称谓，马克思的“生活”概念都是与众不同的，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

第一，生活世界作为人置身于其中的环境，包含两个基本的维度。第一个维度是人与自然的对象关系维度，它创造了“人赖以生活的那个无机自然界”。马克思认为，这样的自然界不是外在于人的，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马克思, 2018, p.52）。第二个维度是人与人的交往关系维度，它构筑了人赖以发展的社会生活世界，哺育人的社会本质。这两个维度相互交织，共同影响自然、社会和人的发展，但在这两个维度中，交往关系构成的社会生活是根本性、决定性的。诚如马克思所言：“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合乎人性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人的合乎人性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马克思, 2018, pp.79-80）从这个意义讲，生活在本质上是社会的生活。走进生活世界，聆听窗外声音，从根本上讲，就是要通过丰富的活动建立人与自然之间全面的对象关系、人与人之间全面的交往关系，在人化的自然环境和与自然和谐的社会环境中，发展壮大儿童全面的本质力量。

第二，生活视域下人的全面发展图景。与一般的生活哲学不同的是，马克思对于生活世界与人的发展的关系进行了历史的、辩证的扫描，为未来教育提供了科学的哲学依据。在马克思看来，社会生活与人的发展是相互促进的。“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马克思, 2018, p.79）人的全面发展就是在人与社会生活的历史性交互作用中最终得以实现的。为此，马克思将社会分为三大形式，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是“最初的社会形式”，以资本主义为典型的社会形式为“第二大形式”，未来共产主义则是“第三大形式”，并据此描绘了三大社会形式语境下人的发展图景：“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中央编译局, 1995, pp.107-108）“人的依赖关系”“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以及“全面发展”的“自由个性”就分别是三大社会形态的人性特点。显然，这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历史进程，共产主义社会全面发展的自由个性仿佛是最初社会形态人的原始丰富的历史性复归，不过，这是摒弃了它原始的简单粗陋性质的复归，“这种复归是自觉实现并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马克思, 2018, p.78）。

马克思生活视域下人的发展的思想，从根本上揭示了生活本身的育人性质。这其实是近现代教育回归生活思潮的一个共同倾向和基本意蕴，只是马克思生活哲学阐释得更加高瞻远瞩、全面透彻。新教育实验倡导回归生活世界，“聆听窗外声音”，旨在“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正是以马克思生活哲学语境下人的全面发展学说为根本依据。

2. 实践性

“聆听窗外声音”的生活性特质，本身就决定了它的实践性。马克思曾深刻地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中央编译局, 2012, p.135）实践是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是改造自然、改造社会和改造自我的活动。正是通过实践，人构建了人与自然的对象关系，以及人与人的交往关系，并在克服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种种矛盾冲突中缔造完整的生活世界，丰富自己的人性本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因此，人在生活中得到发展，从根本上也可以解释为在实践之中得到发展，因为实践是生活的基础，进而也是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人在理想社会的全面发展也是如此，通过全面的、创造性的社会生活实践，“创造着具有人的本质的这种全部丰富性的人，创造着具有丰富的、全面而深刻的感觉的人”（马克思, 2018, p.84）。

在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中，实践的本质是它的社会交往实践。如前所说，人的社会交往关系决定着人与自然的对象关系。当今，社会交往实践呈现出复杂多元的态势，人们更希望从一般交往实践走向更深层次的“聆听”和“对话”。所以，马克思主义存在论哲学家米哈伊尔·巴赫金（Bakhtin, M.）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对话理论”。巴赫金精辟地指出，“人的存在本身（外部的和内部的存在）就是最深刻的交际”（巴赫金, 1998, pp.377-378），同时“存在就意味着进行对话的交际”（巴赫金, 1988, p.343）。“聆听窗外声音”本质上是人与生活世界，与自然、他人、社会、家庭、网络的一种交往和对话。通过循环往复的交往和对话，彼此建立丰富的关系。随着交往和对话的深入，人得以实现知识的转化，能力的提升，并彰显人的存在意义与生命价值，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学习和成长。

马克思的实践哲学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即高度重视教育和生产劳动相结合。马克思说：“未来教育对所有已满一定年龄的儿童来说，就是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中央编译局, 2016, p.501）马克思把教育和生产劳动相结合，提升到促进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唯一方法”的高度，昭示了未来教育的终极取向。劳动是生活实践的基本形态，生产劳动又是劳动实践的现代形态，因此，从根本的意义上讲，教育与生活的结合就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的结合，它理所当然地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基本方法。

当然，这里的“生产劳动”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劳动，更是社会化、现代化大生产意义上的劳动，因此，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首先是通过劳动教育“为改变一般的人的本性，使它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中央编译局, 2016, p.61）。与此同时，更要通过劳动教育，引导步入社会化大生产的未来生产劳动者和社会建设者，超越对传统一般体力劳动或物质生产劳动的简单理解，从社会化、现代化大生产能够创造全面增长的经济价值、滋生全面联系的社会关系、造就全面发展的自由个性等高度来诠释新劳动教育的观念和实践，避免产生马克思告诫的“庸俗见解”（中央编译局, 2016, p.62）。

马克思的劳动实践思想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内涵，那就是“自由劳动”对于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意义。劳动创造了不断增多的“自由时间”（包括闲暇时间和从事高级活动的时间），它不仅为人的自由发展拓展了空间，而且也会反哺劳动本身，促进劳动的社会、科技、伦理、审美等内涵的不断丰富和升华。所以劳动一定能够终结它的传统形态和异化本质，成为最无愧于人的本性的“真正自由的劳动”，这样的劳动会成为人的“自我实现”。这才是马克思心目中的理想社会的劳动实践形态。因此，“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的新劳动教育还必须站在马克思“自由劳动”思想的高度，最大限度地发掘、丰富自由劳动的内涵，教育儿童在劳动中不仅运用肉体的力量，而且发挥精神的力量；不仅表现出对自然的理性知解，而且表现出对劳动的道德觉悟、审美创造和自由乐趣，从而最大限度地提升劳动实践的品质。

3. 开放性

相对于“窗外”，“窗内”的制度化教育体现学校围墙内的“单一主体”的形式化、正规化、闭环式教育，体现了约翰·杜威（Dewey, J.）所说的正规教育的“简化”“净化”和“平衡化”的特征，但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学习的程序化、抽象化、间接化和单一化。在这样的系统里，由于缺乏与外部世界的信息交流和能量转换，教育会失去活力，甚至走向“熵定律”控制下的“热寂”，即死亡。根据耗散结构理论，生活世界属于远离平衡系统的开放区域，发生着不绝如缕、生机勃勃的信息和能量转换，充满自发组织、自我调节的功能和活力，对人的发展具有恒久而深远的意义。因此，“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体现并遵循着它的开放性原理。

人类已经进入了全球化时代，世界性的普遍交往让我们有责任共同面对和回应诸如生态环境、民族关系、贫富两极分化、多元文化碰撞、国家利益纷争、战争与和平等各种利害攸关的问题的挑战，教育必须以开放的姿态迎接挑战，培育学生心怀天下、民胞物与、尊重多元文化、促进国际理解的开阔胸襟。与此同时，世界性的普遍交往也给人自身的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马克思指出，工业文明和社会分工的细化极大地增加了人们普遍交往的需要，从而导致了空前普遍而全面的社会关系的产生，狭隘的、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真正普遍的个人所代替，而“交往的普遍性，从而世界市场成了基础。这种基础是个人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中央编译局, 1995, p.541）。“聆听窗外声音”的“开门办学”行动，正是着眼于回应普遍交往的开放社会和培育全面发展的开放个人而倡导的一项历史性举措。

从教育空间的历史维度看，古代教育由于和生活世界分离对峙，它的空间是相对狭小的。随着社会的变迁，学校和生活世界的融入程度越来越高，教育空间也在不断扩大。尤其20世纪以来，人们对教育空间的认识由传统的“封闭式”教育空间向“开放式”教育空间转变，学校越来越成为物质和精神意义上“没有围墙的学校”，学校建筑也越来越融入自然，天人合一的田园学校、山谷学校、绿色学校、生态学校成为更有利于学生成长的“世外桃源”。学校教育活动从教室走向校园，从校园走向田野、社区乃至更加广阔的世界，从物理世界走向网络世界，从有边界的实体空间走向浩瀚无边可以“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想象空间、思维空间、心灵空间，或加斯东·巴什拉（Bachelard, G.）所说的“幸福的空间”。这是教育空间变化不可逆转的历史必然，换言之，随着教育逐渐回归生活世界，教育空间会越来越开放，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成为助力人的全面自由成长的发展性空间。“聆听窗外声音”正是基于教育空间走向日渐开放的历史变化的应然选择。

4. 综合性

生活世界和生活实践本身是综合的。生活世界是一面多棱镜，折射出世界的纷繁复杂，千姿百态，生活实践同样如此，常常涉及多个领域的相互交织，多种知识、经验、心理和技术因素的综合运用。这是生活和实践最奇妙的地方，也是它之所以能不断推动社会改造和人自身发展的根本原因。所以，指向生活与实践的“聆听窗外声音”行动大多采用跨学科、跨领域、多视角、多联结的综合学习和综合实践的课程模式。只有这样，才能把学生带入生活世界和生活实践的“灌木林”，真正有效地促进学生素养的综合发展、整体发展、全面发展。

（一）“聆听窗外声音”提出的背景

随着社会的急速发展，教育与生活已经在更高阶梯上呈现出一体化的趋势，如教育与社会的一体化，教育与世界的一体化，教育与个体生命自身全程的一体化，如此等等，但教育远离乃至背离生活的种种病症依旧没有根除，书本至上、知识至上、学科至上、科技至上的教育，导致儿童生活的诸多缺失。20年前，我在《新教育之梦》中曾经指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是中国传统教育中私塾先生对学生的要求。这种情形至今还存在于我们的学校。所谓‘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便是对这种教育弊端的概括。不少教师和家长都喜欢把孩子关在房间里（学校里、家庭中）‘专心致志’地攻读，以为这样孩子便能成才。殊不知，这种封闭式的智育只会扼杀孩子的智慧和才能。”（朱永新, 2005, p.31）

1.身心体验的匮乏

对生活有了感触，才会有最基本的感觉；有了感觉，才会有充满情绪浸润的丰富感受；有了感受，才会产生发自内心的感动；有了感动，才会有对生活世界融汇情感和理性的感悟；有了感悟，才会建立合乎自身理想追求和社会发展规律的价值观念，满怀热情地拥抱和参与改造自我和社会的感性实践。但脱离活生生的生活世界，无法触摸时代的脉搏和召唤，会导致儿童心灵体验的荒芜和价值理念的坍塌，坠入是非莫辨、善恶不分的认知误区，畸形追求财富和权力的泥潭，迷恋追星和网络游戏等导致“娱乐至死”的怪圈，丧失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丧失信念和理想，成为迷茫、颓废或偏激的一代。

2. 经验视界的偏狭

学校如果以拥有掌握人类的书本文化的优势自居，以将儿童禁锢于它所营造的狭窄的书本文化天地中为荣，教育者就会成为负面意义上的“掘井”人，校园就成为遮蔽大千世界的“坎井”，学校就必然培养大量“坎井之蛙”。取得奥赛金牌的学生不能生活自理，踏入社会却不能自主自立。长期以来，一些学校教育实行极端狭隘的功利主义的应试教育，学生处于与世隔绝的封闭状态，对社会几乎一无所知，缺乏丰富的生活经验，一遇到现实生活的实际问题便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只是屈从知识的书呆子和盲从权威的奴隶，绝不可能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3. 完整生命的肢解

儿童的生命世界是完整的，并且是通过丰富多彩的生活世界得到自我实现的。杜威曾说过：“受教育的个人是社会的个人，而社会便是许多个人的有机结合。如果从儿童身上舍去社会的因素，我们便只剩下一个抽象的东西。”（约翰·杜威, 2005, p.7）教育失去生活的动力，儿童就失去了生命活力。闭门造车，与世隔绝，孤芳自赏，学生置身于狭小的校园乃至课堂，只能面对枯燥的概念，灰色的理论，僵死的符号。他们圆融的生命世界因为课堂乃至学校与自然、与社会、与生活的剥离而遭到肢解。人为的隔阂导致儿童生活的单一化、片面化以及情与智、身与心、体与脑、艺与技等的严重对峙，儿童在大一统的课堂教学中大部分变成了学习机器，失去了个体的幸福。当年，让-雅克·卢梭（Rousseau, J-J.）就抨击过这种剥夺儿童幸福的做法，他说：“当我们看到野蛮的教育为了不可靠的将来而牺牲现在，使孩子受各种各样的束缚，它为了替他在遥远的地方准备我认为他永远享受不到的所谓的幸福，就先把他弄得那么可怜时，我们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呢？即使说这种教育在它的目的方面是合理的，然而当我看见那些不幸的孩子被置于不可容忍的束缚之中，硬要他们像服苦役的囚徒似的继续不断地工作，我怎么不感到愤慨，怎能不断定这种做法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卢梭, 2004, p.35）

4. 自由活动的萎缩

活动是儿童的天性。儿童有无限发展潜能，一直寻求通过丰富的活动（如游戏活动、艺术活动、实践活动等）变成现实。尽管儿童在课堂、校园的学习也可以展现自己的活动天性，但书本文化主导的制度化学习，对儿童的自由活动毕竟是有限制的，课外、校外的生活环境与生活实践就成为儿童自由活动的广阔舞台。而在书本至上、应试教育的条件下，儿童的活动冲动难以最大限度得到实现，他们被迫蜷缩在与生活阻隔的书本世界和“教师讲，学生听”的单向度互动之中，活动空间十分狭小。儿童的活动冲动难以最大限度得到满足，而缺乏了自由而丰富的活动，儿童的发展空间就显得狭窄而压抑，其素质的全面提升也就难以保障。

5. 创造角色的缺席

当代教育最重要的使命是毫无例外地使学生的创造潜能都能结出丰硕的果实。《教育——财富蕴藏其中》重申了创造对新世纪公民的重要性，“在一个以社会和经济改革为主要动力的迅速变革的世界里，可能更重视想象力和创造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04, p.86）面对全球化的挑战，“教育的任务是毫无例外地使所有人的创造才能和创造潜力都能结出丰硕的果实，……这一目标比其他所有目标都重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04, p.6）。但创造不是闭门造车的产物，而是在生机勃勃的生活体验中感受、思维、想象、意志、性格等多种因素的结晶。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学校教育片面理解“打基础”的内涵，对儿童的创造天性多保持漠视、鄙夷甚至压抑的姿态，更忽视生活体验中儿童的创造表现和创造力培养，结果导致儿童创造天性的埋没和湮灭，严重阻碍整个民族创新能力的提高。

凡此种种，触目惊心，令人担忧，亟待脱胎换骨式的教育变革。它需要我们回归教育的生活原点，回归生活这一儿童生命世界的诞生地、儿童生命力量得到滋养和壮大的沃壤、儿童人格发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拯救生活缺失的儿童。

（二）“聆听窗外声音”提出的缘由

基于上述背景，新教育实验在21世纪之初及时提出的“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人的理论自觉与行动抉择。

1.“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人深刻反思我国基础教育现状的一种主动探索

我们之所以倡导“聆听窗外声音”，是因为有些学校用有形无形的围墙，把师生阻隔在如火如荼的社会生活之外，关起门来实行封闭式教育，导致师生与现实社会脱节，让学生在日复一日的刷题模式中，消耗了生命的灵气，变成了社会生活的“陌生人”。所以“聆听窗外声音”旨在打破传统学校教育与生活实践之间的壁垒，引导学生、教师和学校“聆听”各方面的“声音”，在促进学生成长成才、构筑教育共同体的同时，引领教育高质量发展。

2.“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人深度关怀师生教育生活诉求的一种真切回应

新教育的质量观，不仅关注学业质量，更关注整个生命的发展质量，强调师生当下乃至一生的生活能否获得幸福完整的生命体验。孩子不仅要在语数外等学科领域获得高质量的学业成就，还要拥有丰富多彩的阅读生活、艺术生活、运动生活、研学旅行生活，等等。同时，美好的教育要给师生尽可能多的自由，要给他们更宽广的世界，带领他们超越围墙，进入生机勃勃的生活世界、精神世界，让师生过上精神丰富、意义丰盈的教育生活。

3.“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人精准把握未来社会对人才素质需求的一种积极作为

我们建设教育强国的目的，就是培养一代又一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一代又一代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确保党的事业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后继有人。新教育认为，学校的格局有多大，未来孩子们的胸怀就有多大。学校里看到的世界有多大，未来孩子们的发展空间就有多大。有多少英雄伟人到学校访问过、演讲过、交流过，就有多少英雄伟人的优秀品质扎根于孩子们心中。如果学校关门办学，师生就会孤陋寡闻。如果教师缺乏人生阅历，就难以成为孩子心中的榜样，就难以点燃孩子的人生激情。“聆听窗外声音”，就是要引导师生与社会接触，与自然相融，与大师对话，听到真实的声音，看到真实的世界，寻找到人生和社会发展的本真价值和意义。

4.“聆听窗外声音”是新教育人全面考察中外教育发展史的一种自觉传承

在正规教育产生之前，教育不存在“窗内”与“窗外”的壁垒。无论不同地域的原始文化有着怎样的差异，原始教育的内容有着怎样的不同，有一点确凿无疑，即所有的教育都发生在生活之中，与生活一体化。原始家庭的父母、氏族部落有经验的长者就是现成的教育者；教育的方式是手脑并用、口耳相传、言传身教；儿童与特定的生活环境发生作用，原始“公社”是儿童最早的“学校”；起初只有最原始的性别分工及其学习训练，当儿童发育成熟时，就要参加一系列“仪式”，接受严格的训练和考验，获取氏族和部落延续下去所需的生存经验、秘诀、信仰等，在典礼仪式和壮观场面下，年轻人被打上成年人的标记，直至举行“成丁礼”，获得成年人的资格和权利。

随着社会生活与文化技术的复杂化，保存文化的文字诞生，人们闲暇时间不断增加，导致包括体脑分工在内的各种社会分工相继出现，相对正规的“学校”和专门从事教育职业的“教师”就应运而生了。“学校”的最早含义就源于意为“闲暇”“休息”的希腊语。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教育渐渐从生活中独立出来，二者之间出现了最早的分离。（S. E. 佛罗斯特, 1987, pp.10-12）

自产生制度化的学校教育以来，出现了教育与生活关系的颉颃、紧张乃至对峙。“窗内”的书本世界与“窗外”的生活世界孰先孰后，孰轻孰重，孰本孰末，一直聚讼纷纭，此消彼长，贯穿古代教育始终。

总体而言，强调学校的独立自足，筑起与外部生活世界分隔的“学校之窗”，是古代教育的基本特征。“窗内”的书本知识学习受到空前重视，教育的目的主要不是培养有用之士，而是塑造超越实际功利的精神人格，成为中西古代教育的主流话语。这种主流话语随着现代学校制度的确立达到巅峰。尤其是杨·阿姆斯·夸美纽斯（Comenius, J. A.）竭力倡导并使之得以在全世界普及的班级授课制度，加之被誉为“科学教育学之父”的约翰·弗里德里希·赫尔巴特（Herbart, J. F.）创建并广泛推行的“五段教学法”（典型的流程是“预备—提示—比较—概括—应用”）的强化，终于形成了最具影响力的“以教师为中心，以课堂为中心，以书本为中心”的“三中心”教育体系。这个体系虽然对工业化时代的教育滋养深厚，但也因此带来教育与生活日益严重的脱节，使整个“教育体系难以适应日益发展的社会的需要，它所教育出来的人并没有受到恰当的训练，因而不能适应社会的变化”，以致造成“社会拒绝使用学校的毕业生”的反常现象。（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 1996, p.37）这种流行于近现代的教育反而成为今天最受诟病的“传统教育”（杜威语）的典型代表。

当然，自古以来的教育从来不是死水一潭，它也有充满生机、积极向上、昭示未来的一面。不少思想家、教育家强调知识学习的生活来源与实际应用，反对书本知识学习与社会生活的阻隔，这些主张不绝如缕，留下许多弥足珍贵、值得创造转换的思想财富。早在两千多年前，孔子就在杏坛之上，授徒讲学，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其乐融融。他还率领一众弟子周游列国，从社会实践中考察学习，积累经验。明末思想家顾宪成创办东林书院，题写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提出读书人要时时关心国家民族前途、人民大众疾苦。现代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提出了“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的主张，强调生活本身的教育意义，反对传统教育脱离生活而以书本为中心，提出拆除学校与社会之间的“高墙”，将社会中的一切力量运用到教育中去，发挥社会的教育功能，让学生成为适应生活、融于民众的有用之人。

在西方，不同国家也诞生了众多代表性的人物、学说和模式，如卢梭的“自然教育”、克洛德·阿德里安·爱尔维修（Helvétius, C. A.）的“社会教育”、德尼·狄德罗（Diderot, D.）的“实科教育”、罗伯特·欧文（Owen, R.）的“劳动教育”、约翰·洛克（Locke, J.）的“绅士教育”等，特别是欧美的新教育运动，对现代教育的演进，更是居功至伟，史无前例。《学会生存》一书曾罗列了大量与新教育回归生活有关的改革探索，并把他们作为“教育即解放”的范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 1996, pp.175-177）。其中最突出、最有代表性的，便是杜威的“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的重要思想。②（朱永新, 2023, p.导言）最近很有影响力的荷兰教育家格特·比斯塔（Biesta, G.）提出的“世界中心教育”思想，也反映了教育需要回归生活世界的理想。他主张要在“儿童中心教育”（学生中心教育）和“课程中心教育”之外“开创一种新的可能”，指出：“在世界中心教育中提出需求的是世界，不是教师。这不是要把教师从其职责中解脱出来，而是要看到教师的关键任务是把学生引入这个世界，是把学生的注意力（重新）导向这个世界，这样学生就有可能（并非确保）满足世界提出的要求。”（格特·比斯塔, 2024, p.117）所以，他明确提出教师应该让学生“转向”世界，朝向世界“开放”，与真实的问题、真实的世界相遇。

“聆听窗外声音”，说到底就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促进教育与生活的融通与统一。“聆听窗外声音”吸收中国文化语境中的生活教育传统和西方新教育运动的教育理念，借鉴现象学哲学的“生活世界”观念，尤其是依据马克思主义的新生活哲学思想，构建指向幸福完整的“新生活教育”。

作为新教育的十大行动之一，“聆听窗外声音”不是简单地开展一些“走出去”“请进来”的活动，也不是简单地增加见识、开阔视野，而是具有更独特、更丰富的教育价值与意义。

（一）“聆听窗外声音”，是成全个体生命的根基

“聆听窗外声音”，对于成全个体的生命至关重要。生活世界是生命存在的家园，是社会存在展示的舞台，也是人的自我生成、发展的根基。孙云晓先生认为，“生活体验是让孩子发现自己潜能优势的关键条件，也是培养健康人格的重要途径”。（陈明, 2024）只有在充分的生活体验中，孩子才能发现自己的潜能优势，从而具有强大的内生动力，并积极主动地发展。只有扎根生活世界的沃壤，建立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他人的丰富关系，人的潜能才被激活和唤醒，人生的成长之旅才被开启。随着这些关系的不断丰富和全面生成，人经历生活的种种挑战、考验和磨砺，他的生命才能不断走向成熟、完整和圆融，最终建立自己全面而自由的个性。这是人类社会生活发展的历史必然，也是现代和未来教育的重要使命。事实也表明，广泛接触、投入生活世界和生活实践的儿童，有着更为完美、成熟的人格。

今天，“聆听窗外声音”，对于学生的成长具有尤其重要的现实意义。随着社会环境日益多元化，各种因素（如社会风气、社会环境、社会舆论及各种媒体等）都会对学生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与此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学生探索、融入外部世界和现实生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又不能很好地分清“良莠”，所以，只有让他们广泛地接触生活、开阔眼界，才能帮助他们正确看待自我、他人、社会，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顺利完成学校阶段社会化和人格修炼的任务，形成更为健全成熟的人格。

（二）“聆听窗外声音”，是建构知识经验的源泉

“聆听窗外声音”，对于知识的习得、巩固、转化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书本知识虽然具有自身的逻辑结构和系统，但从根本上而言，它是生活世界和生活实践的沉淀物与结晶体。每门知识都不是单纯的符号体系、概念体系，它们的建构都凝聚着来自生活世界的实践探索、社会协同、文化积淀、历史发展等深刻印记，因此挖掘知识背后的这些印记，可以使接受与内化的知识富有更加鲜活的生命力量，更加厚重的文化内涵。不仅如此，知识最终必须回到生活世界，通过实际应用、形态转化等，才能发挥其推进社会改造和自我完善的作用。“聆听窗外声音”，意味着接受来自不同领域、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信息和观点，这样的过程能够打破个体原有的思维框架，拓宽认知的边界，使个体能够更全面地理解世界。

（三）“聆听窗外声音”，是改进学校教育的动力

我国改革开放带来了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但也产生了片面追求升学率等严峻的问题。新教育实验为化解当时中国面临的应试教育困境，顺应素质教育的需要，倡导师生“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设计并推进了营造书香校园、聆听窗外声音等十大行动，这些行动是中国教育现实中相对缺少的东西，反映了新教育对当下基础教育发展的特别关注。

倡导“聆听窗外声音”，对于解决学校与社会生活相脱节的关门式封闭教育，吸纳利用、优化整合社会生活中丰富的教育资源，全面推进素质教育，把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还给师生，让孩子不仅获得高质量的学业成就，还拥有丰富多彩的阅读生活、艺术生活、运动生活、研学旅行生活等，满足他们生命发展过程中日益增长的各种需求，对于孩子们将来更好地融入社会，成为广受社会悦纳的劳动者、建设者，具有深远的意义。

（四）“聆听窗外声音”，是开阔民族胸襟的需要

“聆听窗外声音”，也为开阔一个民族的精神胸襟创造了不可缺少的前提条件。封闭、狭隘的学校培养不了气度不凡的学生，更造就不了海纳百川、胸怀天下的民族。在一个社会关系日益广泛的开放时代，我们需要通过“聆听窗外声音”接触并理解来自不同文化的观点和生活方式，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跨越文化的鸿沟，从而克服狭隘的民族主义意识，培养适应并能推动时代前进的理性平和、民胞物与、底蕴丰赡、心胸开阔、面向世界、大气博爱、文明高尚的大国公民。

（五）“聆听窗外声音”，是培养地球公民的应然

“聆听窗外声音”，也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诉求。人类历经了千百年的隔膜、分离、对立、异化、碎片化等无数困厄，终于迎来了人类必须和谐共生的“地球村”时代。工业文明和后工业文明造成了人的全面的社会联系和人的全面的流动性，个体的原子式生活方式、人与人的自然血缘关系和地方性联系被打破，个人的自由闲暇时间前所未有地增加，自由选择、自由流动的空间得到极大的拓展。这就为人们穿越各种社会关系的屏障，建立人与人更普遍、更全面、更自由、更合乎人性的关系（社会关系、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地域关系、民族关系、国际关系等）创造了条件。这种世界性关系的建立与发展，呼唤视野更宏阔的新型教育。

在这样的关系之中，一个人既是独立的个体，要遵守关于个体的道德操守；又是一个共同体（机构、国家、民族）的成员，要遵守共同体的规则，具有爱国主义的情怀等；同时，他还是人类的一分子，“人类作为全球共同体”这才是最高利益，因为没有这样的最高利益，就没有前面两者的利益。法国思想家埃德加·莫兰（Morin, E.）提出，教育界要有这样的最高利益的觉醒，帮助学生形成“地球是我们共同的祖国”（埃德加·莫兰, 2004, pp.9-10）的意识③。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及中国政府提出的到2030年实现碳达峰，2060年达到碳中和的目标，正是这样从整个地球、整个人类的立场出发的。各国有责任共同呵护地球的安全、守护人类的未来，立足人类社会共同利益进行决策，站在全球视野上分析问题、采取行动。

“聆听窗外声音”就是这样一种责无旁贷的历史性应答，它带着全球化、人类学化的诉求，引领一场新的学校变革与社会改造！“聆听窗外声音”能够引导青少年对气候变化、环境保护、教育公平、贫困人口以及战争与和平等与全人类休戚相关的全球议题的关注。通过了解这些问题的复杂性以及全球性影响，青少年学生能够更好地认识到自己作为地球公民的责任，并激发对这些问题解决方案的思考。

在新教育二十多年的实践中，我们逐步探索总结了一系列推进“聆听窗外声音”的教育原则与方法。

（一）“聆听窗外声音”的基本原则

1.教育性原则

教育性原则重视“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价值引领。价值是行为选择的依据，引导儿童价值成长、提升生命质量是“聆听窗外声音”的核心追求，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首要原则。赫尔巴特曾提出“教育性教学”的主张，他认为“教学如果没有进行道德教育，只是一种没有目的的手段，道德教育（或者品格教育）如果没有教学，就是一种失去了手段的目的”，这一主张后来成为普遍流行的教学原则，在“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教育性也是我们奉行的基本原则。

“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的价值引领，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根本价值导向，同时充分吸纳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价值和人类的基本价值。在“聆听窗外声音”的行动过程中，要引导学生进行正确的价值辨别与选择，以深化社会规则体验、国家认同、文化自信，体悟个人成长与社会进步、民族复兴、国家发展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系，增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和国际视野。

2. 体验性原则

课堂教学强调直观性原则，不过由于课堂教学的特质和限制，直观更多是指一种认知或知识取向的感性认识。“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也需要这种直观学习和感性认知，但它是在生活实践活动基础上的感性直观，而且不局限于这种感性直观，生活实践是多种心理因素的综合，我们认为，“体验性原则”更能揭示它的操作规范。

一方面，体验性原则突出“聆听窗外声音”的实践性。《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 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指出：“实施素质教育，就是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以提高国民素质为根本宗旨，以培养学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重点，……坚持学习书本知识与投身社会实践的统一。”“投身社会实践”被提高到与书本知识学习并驾齐驱的地位。《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把学生的“社会参与”作为三大关键能力之一，把“实践创新”作为六大核心素养之一，提出了未来社会发展对人才素质的基本要求。④体验就是一种身体力行的实践，“聆听窗外声音”行动就是一种真正的体验性学习。

另一方面，体验性原则强化“聆听窗外声音”的感受性。学生在实践活动中可以获得不同于课堂教学中的感受。第一，这样的感受是对生活世界整体多元的“切身体察”，这是由生活世界的整体多元的特性决定的。因此，在生活教育中开展博物馆学习、田野考察、游学教育等活动，对于帮助学生积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丰富感知经验十分有益，它对学生以后适应生活具有很大的迁移作用。第二，这样的感受是与自由想象相结合的感知，哪怕是一块石头、一个玩具、一件旧衣、一堆废墟、一道风景……也能触发无尽的想象。正如巴什拉所说，日常生活中感受“幸福空间的形象”最重要的是“想象的价值”，它“很快就成为主导价值”，被想象把握的空间不再是冷漠无情的空间，“它是被人体验的空间。它不是从实证的角度被体验，而是在想象力的全部特殊性中被体验”。（加斯东·巴什拉, 2009, p.23）“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的想象力、创造力的激活和培育是至关重要的。第三，这样的感受是与情感、理解相交织的感知。在“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要特别注重在景观欣赏、古迹览胜、项目考察、职业体验等活动过程中，强化学生的情境记忆和情绪记忆，这样的情感体验对学生的发展不局限于情感本身，它对感受、理解的促进作用也显而易见。经过长期的生活体验和实践磨砺，感觉甚至可以直接升华为理性认识，产生我们常说的思维乃至思想的“顿悟”，如同马克思所说，“感觉在自己的实践中直接成为理论家”（马克思, 2018, p.82）。

3. 动态性原则

课堂教学强调知识的系统性，“聆听窗外声音”的生活教育虽然也保持最低限度的知识结构、课程结构的稳定性，但由于生活世界复杂多样、千变万化，它的教育活动理所当然地更突出弹性化、多样化的设计。由于学生身处充满未知的生活环境中，过于程序化的安排反而不利于激发学生探索的积极性。例如国外的游学活动，就十分关注游学的多样性，注重学生在课程选择上的自由度，注重游学过程中学习内容的弹性设置，注重学生在实践中动态地自我获取经验知识。无论是自然教育、生活体验，还是文化考察、交换学习，都表现出学生学习的自主性、开放性和动态性，这些做法很值得我们学习。总之，动态性原则告诉我们，“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不应片面追求和效法学校课程的系统设计，而应当根据学生的发展需要，因地、因人、因时、因事制宜地灵活选择适宜的教育场所，设计适宜的教育课程，开展适宜的教育活动。

当然，弹性化、多样化设计并非任其自流，生活世界不像学校那样相对单纯，而是充满不确定性，甚至存在诸多隐患，所以活动必须是精心计划、充分准备、周密组织、有序安排、合理指导的。比较重要的要求是：一要坚守安全底线，确保万无一失；二要追求活动高效，由于“聆听窗外声音”大都是国家课程之外地方性、校本性、班本性的课程安排，应当力求实效，追求每一次行动的“质”，以“少少许”的行动达到胜“多多许”的成效，不能只满足于一味地追求“量”，更切忌形式主义地“走过场”，否则就会造成师生时间的浪费，大量教育资源的浪费；三要加强学校与社区、企业、乡村、农场、公安、交通、消防、文化机构、社会组织、科研机构、非营利社会组织等部门的多方合作，“聆听窗外声音”行动需要在学校主导下来自学校、家庭、社会所有参与者的协同努力，达成共识，建立信任，完善机制，明确责任，共享资源，各展优势，互相支持，密切配合，透明沟通，及时化解分歧和冲突，共同担负起学生成人成才的重要责任。

4. 参与性原则

“聆听窗外声音”本质上是人与外在世界的一种交往，一种对话。儿童生活和存在意义的获得和体验从何而来？从生活现实中来，从现实存在和生活中来。“聆听窗外声音”为儿童创造了一种生活，引导儿童与由自然事物构成的物质世界、由他人构成的社会世界和由自我人格构成的主观世界发生积极能动的对话。因此，“聆听窗外声音”需要尊重儿童在生活中的主体地位，激励儿童积极参与，以情感参与为动力，以行动参与为本质，以思维参与为核心，引领他们亲近自然，接触社会，自主实践，合作探究，强化体验，拓展视野，理解生活，塑造主体人格，培养社会责任感、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

主体参与主要有情感参与、行动参与和思维参与三个要求，三者缺一不可。首先，情感参与是动力。要明确行动的目的，以价值引领儿童参与，设计儿童喜闻乐见的形式，以趣味吸引儿童参与，并丰富、升华儿童的情感体验。其次，行动参与是本质。“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不同于学校的课堂教学，由于知识体系、训练体系的相对完整性、系统性，教师在课堂中的主导地位是不容置疑的，而“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主体是儿童，当师生共处于生活世界之中，教师应当让学生天性得到更大程度的释放，自己则“退居”为学生的伙伴、辅佐者、参与者、服务者和共同促进者，有时甚至充当一个旁观者、助威呐喊者，激发、引导学生在亲身体验中开放学习，以促进每个学生的个性化发展。最后，思维参与是核心。所有的思维本质上都是对话，对话分为外在对话和内在对话，外在对话中的思维是显性的、实践的，内在对话的思维是隐性的、自省的。“聆听窗外声音”看似是人与外在世界的一种外在对话，但这个外在对话不是线性的、单向度的，外在对话必然引发内在对话，内在对话的展开意味着“学习”的真正发生。

5. 均衡性原则

均衡性原则是指在推进“聆听窗外声音”的行动过程中处理好教育与生活、学校与社会、课堂与课外等之间的关系，避免过犹不及，防止彼此失衡，实现“窗内”与“窗外”教育的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促进，建立良好的教育生态。

首先，要着力解决应试教育误导下课堂教学挤兑、侵占甚至取代课外活动、社会实践、生活体验导致“窗内”“窗外”的教育严重失衡的问题。只要应试教育阴魂不散，就永远无法跨越教育与生活、学校与社会之间的鸿沟，真正让学生“聆听”到“窗外声音”。为此，学校可以从自身做起，一点一滴地从“减负增质”做起，积沙成塔，不断拓展学生自由成长的空间，从而“聆听窗外声音”的行动就能游刃有余，向纵深推进。

其次，要以基础教育促进儿童素质全面发展的总体目标为引领，扎扎实实将新教育“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核心理念转化为实际行动。只要坚持素质教育的方向，坚持新教育的信念，“窗内”与“窗外”的教育行动就不会产生相互纷争、挤兑、倾轧，就自然会结伴而行，和谐共生，学校的变革、师生的生命就越发会绽放出蓬勃旺盛、永不枯竭的活力。

再次，要保持“窗内”与“窗外”教育的各自禀赋和特点，彼此交相辉映，各美其美。“窗内”与“窗外”教育在正规与非正规、有组织与自组织、计划性与自主性、系统性与非系统性、知识主导与实践主导、分科学习与综合学习、标准化与多元化、稳定性与灵活性等方面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不应当将它们同质化，更不应该彼此替代，相反应当将它们各自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在这个前提下，可以促进彼此的渗透和融合，实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有机统一。这种统一的基点是什么？就是巴什拉所说的超越几何学空间或物质空间的“想象空间”“人性空间”和“幸福空间”。他在《空间的诗学》一书中曾提出空间哲学的“外与内的辩证法”，对我们理解“窗内”与“窗外”教育行动的关系很有启发。他认为，空间的内与外不能单纯从几何学的立场去看待，“因为从几何学表达的角度来看，内与外的辩证法依赖于一种强烈的几何主义，它把边界变成了壁垒”（加斯东·巴什拉, 2009, p.235）。过分执着于窗内与窗外的几何主义区分，看不到它们之间其实存在更深广的一致性，这是我们制造教育藩篱和壁垒的原因。因此，要实现和维护“窗内”和“窗外”教育的均衡乃至有机统一，应当通过教育方式方法的改革，突破“窗内”和“窗外”各自的几何学空间，尤其是课堂的几何学空间，在拓展想象空间、心理空间和幸福空间上做文章，必将找到“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出路！

最后，要以运动的、发展的、辩证的观点和方法，促进不同教育空间的动态均衡。在我们的生活中，动态平衡无处不在。实际上，均衡本来就不是静止的、机械的、固定不变的。教育也是如此。在处理“窗内”和“窗外”的关系时，我们应当根据学生的身心特点，结合学校的教育实际，扎根地域的文化土壤，建立教育空间动态的连续统一体。例如，年龄小的孩子，他们“聆听窗外声音”的几何空间是否应该更多一些；年龄大的孩子，他们“聆听窗外声音”的自主空间是否应该更大一些；不同个性的孩子，为他们开辟的“聆听窗外声音”的空间是否应该各不相同，如此等等，都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索的。

（二）“聆听窗外声音”的主要方法

许多新教育实验区和实验学校，在“聆听窗外声音”的实践中创造了许多行之有效的行动路径与方法，简要介绍如下。

1.构建协同机制

协同推进指学校、家庭、政府、社区多方教育力量互相合作，协同发力。“聆听窗外声音”行动需要来自学校、家庭、社区、政府的协同努力，达成共识，建立信任，完善机制，明确责任，共享资源，各展优势，互相支持，密切配合，透明沟通，及时化解分歧和冲突，共同担负起学生成人成才的重要责任。在所有的参与者中，学校应发挥校长、教师、班主任的主导作用，成为孩子成长的引领者、教育者，学生家长的辅佐者、指导者，社区教育力量的协调者、整合者。要增强与家庭、社区的沟通与协作，努力调动他们参与行动的积极性，挖掘他们身上的潜能，提高行动的成效，共同促进学生的成长。

2. 坚持融合推进

一方面，“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要与国家课程的实施紧密融合。要挖掘国家课程中“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元素，在国家课程的实施过程中推进“聆听窗外声音”的行动，通过“聆听窗外声音”行动强化国家课程的实施。义务教育教科书中的许多内容体现了“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元素，教师要善于调整教材、拓展教材，让校内课程资源和校外课程资源、文字性课程资源和非文字性课程资源、素材性课程资源和条件性课程资源等大量鲜活的资源都进入课堂，成为教学活动的有机组成部分。

此外，在“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每个教师都应成为学生瞭望世界的一扇窗，都应努力让教科书成为自己知识海洋中的一滴水。透过这扇窗，孩子们能够看见五彩斑斓的外在世界，也能看见丰富多彩的内在世界。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临河区第四中学把“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融合在日常的物理教学中，引领孩子在诗词民俗中感受物理，从名家事迹中看见物理，于科技发展前沿成果中体悟物理学科的价值，激发孩子们热爱国家、献身科学的壮志豪情，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北京路小学在时间知识的教学中，邀请父母给孩子们讲公历；引领孩子们去大龙湖边观察月相；走向田间地头，向农民伯伯了解节气与农事；走进徐州博物馆，感受历史沧桑；设计校历，记录成长轨迹……知识的教学成为打开学生视野的一个契机，“窗外”资源源源不断地渗入知识学习的过程之中，起到了事半功倍之效。

另一方面，“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还要与新教育其他行动的推进密切融合。新教育行动项目在内涵上并没有统一的分类标准，在外延上彼此之间也存在着交叉、相容的关系。要将“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元素很自然地体现在其他行动之中，坚持融合推进，以收事半功倍之效。如在营造书香校园行动中，邀请作家进校园、故事爸爸进课堂；在培养卓越口才行动中，小导游、小记者、时事新闻发布会等都是很好的做法；在研发卓越课程行动中，进行综合性、研究性学习，项目式学习；在新艺术教育行动中，让非遗进校园等做法也颇有成效。

3. 搭建工作平台

（1）搭建共同体平台

共同体平台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过程中，参与人因为某一个项目、某一个任务，或者共同的兴趣、意向，形成的一种专业发展共同体。如江西省定南县第三小学的客家文化研究项目组、河北省秦皇岛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第二小学的父母讲师团，以及各新教育学校普遍组建的校家社协同育人委员会等，都属于共同体平台。共同体平台属于人力资源平台。成就一项事业，人是决定性的因素。各共同体在组建以后，要明确主要责任人，确定工作目标，制订工作计划，定期开展活动，及时反思总结，以保证共同体有效运作。

（2）搭建资源平台

新教育倡导让校园成为汇聚美好事物的中心，让师生汇聚在伟大事物周围。这里的“美好事物”“伟大事物”都是指课程资源。搭建资源平台首先要把校内课程资源中心和课程基础建好、用好，要围绕一个又一个学科、项目、主题，并借助现代科学技术，用文字、表格、音像等手段，集聚校内校外、国内国外、线上线下的丰富资源。各资源中心要有专人负责，定期组织师生借助平台开展综合性、实践性、探究性、体验性学习活动。翔宇教育集团在博物场馆的资源平台建设上做了很好的探索，并形成了独特的场馆办学的教育模式。国家各级政府都十分重视青少年校外学习活动基地的建设，各种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公益性文化设施、校外活动场所、专题教育社会实践基地、博物馆、展览馆、图书馆、美术馆、音乐厅等，越建越好。这些资源中心，以及名胜古迹、公共机构、企事业单位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重要平台。要充分利用好区域内外的各种资源平台，主动联系，定期组织学生前往参观学习，开展活动。

（3）搭建活动平台

活动平台分两类：一类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本身的活动，如英模报告会、作家面对面、研学旅行、社会热点调查等活动；另一类是学校、区域“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展示研讨活动，这类活动的组织旨在交流“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策略和成效，总结行动经验，研讨改进措施。

4. 丰富活动形式

（1）“请进来”，引进优质教育资源

“请进来”，最传统的形式是举办报告会，把学生父母、社区代表中的领导专家、英雄模范、能工巧匠，以及各行各业的专业工作者，请进学校为孩子做报告。当前在新教育学校，“请进来”的形式又有了新的发展。随着课程改革的深入，学生的个性化发展对学校课程的丰富性提出了越来越迫切的要求，选课走班模式在新教育学校普遍推行。许多新教育学校本身的师资已经不能满足这种需求，学校就到社会上，到学生父母群体中聘请老师，担任社团课的辅导教师。当下，许多新教育学校邀请社会上、学生父母群体中的专业工作者，担任学生项目式学习的导师、心理困惑的咨询师、运动及艺术项目的教练等，把“请进来”的价值进一步放大了。江苏省南京市第一中学开设“院士1课堂”，每月邀请院士科学家来校与学生面对面交流。截至目前，“院士1课堂”已经举办了30期，天体化学与地球化学家欧阳自远院士、天体物理学家武向平院士、雷达专家贲德院士、“天问一号”总设计师孙泽洲、天体物理学家“悟空号”首席科学家常进院士等30位科学家相继开讲，数万人次学生线上线下聆听参与，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福建省厦门市新教育学校是一所“新科创”特色学校。该校成立了新童少年科学院，邀请科学大咖进校开设讲座，聘请科创教育专家常建强老师驻校指导。该校现已成为“全国中小学科学教育实验校”。

（2）“走出去”，拥抱广阔生活世界

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世界即课程。组织、带领孩子走出校门、走向社会、走向大自然，更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重要路径。教育部发布的《中小学德育工作指南》明确了中小学生“走出去”的内容和形式。教育部等11部门印发的《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为我们深入推进“走出去”的“聆听窗外声音”行动提供了全面的指导纲领。

“走出去”的传统做法是组织孩子们走出校门，参观考察、采访调查、志愿服务、劳动实践、研究型项目式学习等。山西省临猗县贵戚坊小学以“和美乡村”为教材，引领学生打开社会这本大书，感受家乡的变化，代言家乡的美景，亲近家乡特产，走访家乡模范，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了热爱家乡、建设家乡的种子。河北省石家庄市桥西区留村小学从学校主题文化——“邮”文化推开校门，引进窗外声音，引领孩子们品邮味、讲邮学、展邮票、享邮事、点亮邮征程，促进了学科知识与生活实践的深度融合，实现了窗外声音与学生发展的同频共振。四川省宜宾市叙府实验小学依托宜宾丰富的自然、历史、文化、科技资源，分读馆藏、品美食、学榜样、传技艺、观生态和访科技六大板块，一个年级一个主题，推进研学旅行，引领孩子亲近乡土人文，增强对家乡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点燃他们朝向“诗与远方”的美丽梦想。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清英外国语学校的“跟着爸爸妈妈去上班”活动也是“走出去”的成功探索。学生们跟着爸爸妈妈走进他们的工作场景，体验不同职业的特点，感受爸爸妈妈工作的辛劳，增加了亲子感情，也丰富了学习生活。

自《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发布以来，广大新教育实验区域、学校有针对性地开展了自然类、历史类、地理类、科技类、人文类、体验类等多种类型的研学旅行活动，积累了经验，取得了阶段性成果。部分有条件的学校还把研学旅行拓展到了境外、国外，以培养学生的跨文化理解能力乃至国际理解能力。

志愿服务也是“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一种形式。志愿服务是在不求回报的情况下，为改善社会、促进社会进步而自愿付出个人的时间及精力所做出的服务工作，有利于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意识、规则意识、公益意识、奉献意识，以及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能力。北京市海淀区西苑小学已持续开展了十多年的志愿者活动，形成了“基于学校的志愿服务——校园志愿岗”“基于家庭的志愿服务——家庭成员志愿服务”和“基于社会的志愿服务——校外‘公园讲解’志愿服务”的课程体系，让学生从学校走向社会、融入社会、服务社会，开拓视野，增强社会责任感和民族自豪感，培养了学生乐于奉献、敢于责任担当的高尚情操。

5. 创新教育模式

教育模式是在教育实践中提炼而成，又可应用于教育实践的操作框架和典型样式。新教育“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经过实验区或实验学校广大教师切合自身实际的探索，已经构建了多种模式，以下选择几种加以简单介绍。

（1）新劳动教育模式

劳动教育在我国的历史源远流长，新教育在新的时代条件下进行了许多有益探索。例如浙江省东阳市外国语小学“智慧生态园”的“开心农场”开展的劳动技能科技创新、未来创业体验、STEAM智造项目等活动，劳动教育别开生面，成为学生成长的一方乐园。再如江西省赣州市定南县第三小学的“本草园”基地研发的基础性（包括“校内劳动”“家务劳动”“本草园劳动”等九大系列课程）、探究型（包括“学会整理我最棒”“始业教育”“公共物品爱护好”“五一节”“环保节能”“采摘节”“丰收节”等与劳动融合育人密切相关的微课程）、特色化（实现劳动教育与德育融合、主题阅读、习作训练、班本课程、家校共育和美育融合的“六融合课程”）、社团化（如七彩种子课程、玉米种植课程、萝卜种植课程、蔬菜丰收节课程）的大劳动教育课程，琳琅满目，产生了以劳树德、以劳增智、以劳强体、以劳育美的劳动育人效应。广东省深圳市龙华区教育科学研究院附属小学肖晓梅老师带领学校团队开启的致力于让学生幸福、教师幸福的劳动教育探索之路，也颇具特色。具体做法是：一是确立目标，明晰劳动教育之道。基于“一粒种子，一个世界”的劳动教育理念，学校确立了“学生活知识、练生存技能、悟生命意义”的“三生”劳动教育目标。二是创编读本，传播劳动教育知识。学校通过多种方式培养劳动教师，鼓励教师积极进行“学科+劳动”融合课程，并集结了52位教师创编了13本劳动读本。旨在通过读本的阅读拓展学生的视野，增加他们对于劳动知识的理解，以此培养学生热爱劳动的感情并激发劳动创造的冲动。三是场域建设，拓展劳动教育空间。学校致力于建设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教合力”的“全过程、全学段、全方位”劳动教育场域。在学校，为学生创造“三馆十园十坊”总计23个浸润式劳动实践空间，满足学生的多样化需求。在家庭，设置并实施家庭劳动教育课程和劳动任务清单，共计9个主题活动，通过家校合作，助推家庭场域劳动教育的落地实施。在社会，借助“家校成长共同体”“社会实践”延展劳动教育空间，开设丰富多样的活动实践课程，实现公益劳动、志愿服务、社会研学与职业体验。四是构建活动体系，夯实劳动教育根基。学校根据学生的年龄特点和发展需要，并融合学科知识，开展了“家务体认”“植物认知”“厨艺实践”“园林园艺”“农业生产”“工匠创意”六大主题的阶梯式劳动实践活动，使教育更具有时代性和针对性。此外，学校还利用“劳动周”开展安全规范、职业体验、服务社会三大类型的常规性劳动教育。这些丰富多彩、独具特色的教育拓展了学生参与劳动实践的“长度”“宽度”和“深度”，实现劳动育人，推动人全面发展的目的。

（2）游学模式

游学也叫“修学旅行”“研学旅行”或“教育旅行”。它的历史源远流长，孔子率领众多学子周游列国，是早期游学教育实践的雏形。国外的游学教育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游学教育在世界普及，成为常规教育活动，并形成了自然教育、生活体验、文化考察、交换学习等不同模式。

新中国的中小学游学起初只有春游、秋游、参观文化场馆等相对简单的形式，如今已经进入了高速发展期。2016年，教育部、国家发改委等11个部门印发了《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更加系统的游学教育在我国基础教育界全面推开。新教育实验2018年4月成立了一个研发推进游学课程的专门机构——“新教育研学中心”。该研学中心先后推出“这个夏天在北京”“一道研学，人文行走在成都”等研学线路，开创了“线上前置课程+实地体验课程+拓展延伸课程”的研学模式。通过线上学习，线下行走，将学、研、读、思、行结合，在玩中学习，在学中思考，在思中行走，在行中育人。

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作为全域参与新教育最早的实验区，一直在探索最适合的区域游学实践路径，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区域模式。目前，全区建成14家区内研学旅行基地，投资1.6亿元建设泰州市唯一的未成年人社会实践基地。从四个方面实现游学的转型升级：一是在研学旅行方面聚力课程化，实现从“吃喝玩乐”向“教旅融合”转型升级；二是在基地建设方面聚焦特色化，实现从“一走而过”向“沉浸体验”转型升级；三是在研学实践方面突出专业化，实现从“景点介绍”向“学习指导”转型升级；四是在基地影响方面追求扩大化，实现从“本客为主”向“外客为主”转型升级。通过游学，建没有围墙的学校，享一路行走的风景，让师生走进山水田园，多识鸟兽虫鱼，在生活中遇见更好的自己，实现师生的共同成长。

（3）“地球村”模式

从1998年起，江苏省海门市东洲小学针对自然、社会、劳动、健康等学科内容重叠、交叉现象严重，特别是教育严重脱离生活导致的种种问题，进行了一项大胆而卓有成效的“地球村”模式探索，这是我国最早进行的综合实践课程实验。学校打破年级藩篱和学科壁垒，对社会、自然、健康、劳动等课程中相近或相同的课程内容进行重组，并且吸纳最新科技成果和地方传统文化，设计了一系列综合性的研究主题，让学生开展主题研究活动。同时，学校又在长江边筹建了以“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发展为主题的“地球村”。地球村占地30亩，整合了各种可被利用的社会资源，主要分成学农、学军、学科三大板块，设置了科学试验田、家畜饲养场、淡水养殖场、地方文化长廊等丰富的课程资源，让学生在自然中认识自然，在社会中感受社会，在劳动中体验劳动，在研究中学会研究，充分体现“始于课堂，走出课堂，融入自然与社会”的教改思路。

学校在课程设置上也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学科课程每节课的教学时间均由40分钟缩短为35分钟，同时增设了2~3课时的综合实践活动课。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开设，为每个学生提供了身心发展的广阔时空，每个月学校都要组织学生到“地球村”开展专题研究性学习。为了满足不同学生的兴趣爱好，学校充分利用“地球村”内现有资源，成立了花卉、养殖、垂钓等兴趣小组，聘请了部分校外辅导员，在保证所有学生受到教育和锻炼的同时，又使部分特殊的学生由此“登堂入室”，充分发展他们的个性。2000年，学校在大量实践的基础上编印了《综合实践活动指导用书——“地球村”》。2001年，学校教师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补充完善，使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更加立体丰满，最终形成了由“生活与社会”“生活与自我”“生活与科技”“生活与艺术”四大板块构成的新校本课程体系，并于2002年6月由人民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小学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参考用书《今日生活》。

（4）“博物馆”模式

博物馆是课堂的有效延伸、课程的复合载体、研学的理想场所、成长的营养空间。现行的课堂活动于平面之中，现行的课程挪移在知识之间，现行的学校封闭于围墙之内，现行的网络链接虚拟社会，而场馆则让孩子们触摸真实的世界。因此我们主张通过博物馆把大自然请进学校，让孩子穿越历史，走进社会。美术馆、科技馆等都可以参考借鉴“博物馆”模式。

2016年，浙江省温州翔宇中学开始动建校内博物馆，如今博物馆群如群星璀璨——昆虫馆、贝壳馆、灯谜馆、创意馆、科技馆、书法馆、生态馆、植物馆、音乐馆、棋馆、新生命教育馆、瓯江书院等。博物馆群就是新教育体验学习中心和未来学校实验室，其目标是让博物馆成为快乐好玩的迷宫、生活体验的社区、艺术享受的圣殿、研究探索的工场、建构学习的课堂、灵魂洗礼的圣殿、精神皈依的家园。课程化进一步让博物场馆“活”了起来。如昆虫馆建立了“昆虫视界”课程群，通过课程实施，发挥博物馆的知识建构、文化濡染、田野研究等作用。例如他们在瓯江书院探索了一种新的学习模式，该模式包括果核纸媒、果核学园、果核Talks三大板块。三大板块深度互动，形成一个闭环。同时，纸媒、学园、Talks又以“果核通识课程”为整体支撑，用来保障系统的良性运转和迭代升级。其中，果核纸媒是校园线上社区；果核学园是线下社群，每学期都有4~6个优质社团运作；果核Talks则是学校的卓越口才年度系列活动，在高中、初中已经推进演讲、辩论、主持人、脱口秀等活动。

（5）主题综合模式

这是浙江省宁波市滨海教育集团研发的一种校本化综合实践课程。人文化、主题化、统整化、生活化、实践化是其主要特征。它以马克思新自然主义哲学为引领，充分发掘、优化古今中外田园文化资源，遵循相对集中、灵活安排、适当增加与主题引领、拓展空间、统合资源、丰富活动的原则，每学年组织两大主题活动，三年一循环，形成六大系列，即：第一，童话文化系列，呵护本源思维；第二，民俗文化系列，回味古老魔法；第三，游戏文化系列，寻归天然娱乐；第四，亲情文化系列，重建传统伦理；第五，生态文化系列，崇尚简单生活；第六，海洋文化系列，呼唤蓝色文明。活动以德育为主导，从主题环境、主题阅读、主题教学和主题活动四个板块，打破学校与社会、学科与学科、知识与经验、网络与现实等边界，开展多层次、超时空、全领域综合活动，促进STREAMS（科学、技术、工程、阅读与写作、艺术、数学与道德、社会实践）的有机融合，把儿童带进自然、现实、历史与文化的生活世界“灌木林”，发挥主题明确、情感伴随、儿童自主、角色众多、场景转换、活动连续、综合协调等优势，让学子汲取生命滋养，尽显生命灵性，壮大生命力量，磨砺生命意志，提升生命智慧，颖悟生命价值，培养综合素养。

6. 优化行动评价

在优化行动评价的操作上，要注意做到“四性”。

（1）评价目的的导向性

“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目的是打开校门，接触、感受、体验、认识自然、生活和社会的丰富多样，帮助孩子形成更广的视野和更深的认知，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责任和价值，形成为社会的进步贡献自身价值的品质和能力，为“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造就更多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奠定基础。“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评价必须坚持以此为目的，以此为导向。

（2）评价主体的多元性

新教育倡导师生父母共读、共写、共同生活和共同成长。学生、老师、父母都是教育生活的主体，也是教育生活评价的主体，“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也是如此，学生、教师、父母都是评价的主体。他们在行动中既自我评价，又相互评价，彼此润泽，共同成长。在评价的过程中，新教育特别注重师生、父母自我的反思性评价。比如在“晨诵、午读、暮省”中，暮省是师生对自己生活经验的整理、反思与丰富。日常的暮省反思，在“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中发挥着自我评价的功能。

（3）评价实施的过程性

 “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评价关注对行动过程中学生的态度、行为、效果等进行动态的评价。凡是积极的、有价值的态度、行为、效果，都应得到肯定，消极的、不利的表现都应得到及时的反馈和正向的引领。在评价过程中，一般需要设计评价图表，作为展示行动过程的评价工具，包括质性的、描述性的、展示性的评价手段，以提高评价的效能。

（4）评价结果的增值性

评价并非为了单一的诊断，更是为了激励、促进和增值。“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增值性评价，要淡化横向的比较，避免“内卷”现象，重点关注学生个体的纵向发展，让学生参与评价，自己和自己比，看到自己的点滴进步。在具体操作上，不少学校设计了《窗外声音课程积分记录手册》，学生积分达到一定的数值，即在课程结束庆典或期末庆典中，颁发课程结业证书。这种手册不仅要及时记录学生参与窗外声音行动的时间、地点、内容，还要结合暮省反思，记录参与过程中的成长体验，引领学生自我诊断，体验进步。

江苏省泗阳经济开发区学校研学旅行课程探索了三级评价机制：一是同伴交流，通过同伴交流，复述关键事件，展示读行乐趣；二是班级汇报，通过画见闻、写感受、说经历、演趣事，展示读行过程；三是学校展示，通过静态展示、动态呈现的方式，展示读行收获。三级评价都指向研学成果。如学生提交的研学手册、电子作业、手工制品等都作为评价的依据。教师从作品的完整性、创新性、实用性等方面进行评价，了解学生在研学过程中的学习成果。三级评价又都关注研学过程。即关注学生在研学过程中的表现，包括参与度、安全意识、文明礼仪、专注度等。通过观察、记录学生在研学过程中的行为表现，以及学生的自评和互评，全面评价学生的研学过程。这种评价机制较好地体现了评价目的的导向性、评价主体的多元性、评价实施的过程性和评价结果的增值性。

中国古代教育有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不良风习，饱受诟病。同时也留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优良传统，百世传承。千百年来，人类教育对待“窗内”与“窗外”关系的立场、态度和做法一直争议不断，令人感慨，引人深思。

随着社会的急速发展，教育与生活已经在更高阶梯上呈现出一体化的趋势，如教育与社会生活的一体化，教育与个体生命的一体化，教育与世界发展的一体化，等等，但教育与生活的关系之争并没有结束。教育远离乃至背离生活，如远离自然、远离社会、远离历史、远离文化、远离个体生命的幸福完整等种种病症依旧没有根除，书本至上、知识至上、学科至上、科技至上的教育，导致儿童生活的诸多缺失，如身心体验的匮乏、经验视界的偏狭、完整生命的肢解、自由活动的萎缩、创造角色的缺席，凡此种种，触目惊心，令人担忧，亟待脱胎换骨式的教育变革。有鉴于此，新教育提出并倡导“聆听窗外声音”行动。这一具有战略意义的教育行动是新教育人深刻反思我国基础教育现状的一种主动探索，是新教育人深度关怀师生教育生活诉求的一种真切回应，是新教育人精准把握未来社会对人才素质需求的一种积极作为，也是新教育人全面考察中外教育发展史的一种自觉传承。

作为新教育的十大行动之一，“聆听窗外声音”具有独特的教育价值与意义。它是成全个体生命的根基，是建构知识经验的源泉，是改进学校教育的动力，是开阔民族胸襟的需要，是培养地球公民的应然。

在推进“聆听窗外声音”行动的过程中，我们应该依据这一行动的生活本位、实践活动、开放教育和科学综合的基本原理，遵循教育性、体验性、动态性、参与性和均衡性原则，完善协同推进和融合推进的机制，搭建共同体平台、资源平台、活动平台和网络平台，采取“请进来”“走出去”的方法，引进优质教育资源，拥抱广阔生活世界。学习借鉴新劳动教育模式、游学模式、“地球村”模式、“博物馆”模式、主题综合模式，学习借鉴多种模式，并不断创新创造新的模式，让“聆听窗外声音”行动丰富多彩，别开生面。

我们欣逢一个伟大的时代，正昂首阔步于通往美好未来的征程。感受时代的强劲脉搏，倾听社会的澎湃潮声，我们壮怀激烈；构建教育新生态，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我们责无旁贷。

我们相信，只要我们进一步打开教室的门窗，让生活的声音回荡校园，让师生的耳朵倾听整个世界，在回归生活世界的教育中， 新教育人所追求的“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必将成为并不遥远的现实。

致谢：

本文是根据作者在2024年新教育实验年会上的演讲修订而成。该文是新教育团队协同攻关的成果。新教育年会主报告由我拟定基本思路、框架，新教育实验理事会许新海先生担任总统筹，新教育研究院李庆明先生、李镇西先生、林忠玲先生、许卫国先生，苏州大学新教育研究院杨帆副院长、王鹏飞博士、管童博士、蒋松言助理研究员等与我共同组成写作小组。在研读文献、调研学习的基础上，由李庆明、许卫国、杨帆、王鹏飞和我分别拿出主报告的文字版和演讲版初稿。在主报告修订过程中，先后征求了新教育理事会成员许新海、卢志文、李镇西、陈东强等以及相关专家的意见和建议，香港大学原副校长程介明教授，新教育研究中心严文蕃主任（美国马萨诸塞大学波士顿分校终身教授），美国得克萨斯理工大学教育学院蓝云教授，国家督学成尚荣先生，江苏省教育学会副会长叶水涛先生，苏州大学新教育研究院许庆豫教授、唐斌教授，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张荣伟教授，南通市教育科学研究所特级教师冯卫东，扬州中学特级教师王雄等人对完善主报告提出了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在此基础上，李庆明和我分别进行了十余次修订完善，最后由我定稿。同时，本文引用的案例，是新教育共同体各学校在教育实践中探索的成功经验，大部分在2024年新教育年会上进行了介绍，这里不再一一注明出处，谨向所有同志致以衷心的感谢！

注释：

① 新教育十大行动的内容分别是：营造书香校园、师生共写随笔、聆听窗外声音、培养卓越口才、构建理想课堂、建设数码社区、推进每月一事、缔造完美教室、研发卓越课程、家校合作共育。

② 在《我的教育信条》一文中，杜威就明确提出：“如果教育即是生活，那么一切生活一开始就具有科学的一面、艺术和文化的一面以及相互交往的一面。”（杜威, 1981, p.8）受“文化纪元论”的影响，杜威提出要依据人类的衣食住行等基本活动来设置学校的课程，而不能依据官能心理学来设置阅读、文学或科学等科目。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中，杜威更是以“教育是生活的需要”为题，强调“教育在它最广的意义上就是这种生活的社会延续”。（约翰·杜威, 2001, p.7）在晚期的代表作《经验与教育》中，杜威又再次认为：“教育为实现其目的，必须从经验即始终是个人实际的生活经验出发。”（杜威, 1981, p.375）与经验概念一样，生活是杜威用来解释教育的又一个关键词、高频词。

③ 莫兰指出：“伦理规范不能通过道德课来教授，它应该在精神中从关于人既是个人，又是社会的一部分，还是族类的一部分的意识出发来自我形成。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含有这个三重的实在。因此，任何真正的人类的发展应该包含个人的自主、对共同体的参与和从属于人类的意识这三者的联合的发展。从此出发勾画出了新千年的两大伦理——政治目标：通过民主建立社会和个人之间相互控制的关系，完成人类作为全球共同体。教育应该有助于不仅形成关于‘地球是我们共同的祖国’的意识，而且使得这个意识转变为实现地球公民籍的意志。”

④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是教育部委托北京师范大学，联合国内高校近百位专家成立的课题组历时3年研制的成果，于2016年9月13日正式发布。根据课题组的研究，核心素养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核心，分为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个方面，综合表现为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六大素养，具体细化为国家认同等18个基本要点。

刊载信息：

朱永新.(2025).回归生活世界——新教育实验“聆听窗外声音”的理论与实践. 中国远程教育(1),3-30.

基金项目：

2023年度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国家重点项目“我国青少年阅读能力的时代内涵与培养路径研究”（项目编号：AHA230018）